灌西場的圩子名稱,諸如大阜、新灘、大德、大有晉等,都各有由來,而勞動學校也不例外。上個世紀60年代末,場里組織職工子女在臨海荒灘上開墾出這三個組的鹽田,為彰顯在勞動中成長成才的主題、更好傳承艱苦奮斗精神,就以此為紀念,稱之為“勞動學校”。1998年秋扒前,我家和楊云姐家對調,從農工商十一圩搬來這里。
次年年初,父親住院,我們一家三口是在鹽場醫院過的年。印象里有位靚麗颯爽的陳姓護士小姐姐,除夕夜在男朋友的陪伴下值夜班。見沒事她便叫我到休息廳,和他們一起邊看電視邊吃各種各樣的零食,嘗了那獼猴桃和橙子,在當時可是稀罕。如今她應該已過知天命之年,不知一切可還安好?三月中旬,父親出院后便在家休養,閑談時無意中說就中意老丈人養的小公雞。外公知道后騎上二八大杠,從柴門頭居民點一路顛簸了個把小時橫跨大半個灌西場趕來,就為送兩只雞,惹得母親好是心疼、一頓數落。冬至前后家里來了客人,是來自楊集鎮的夫妻倆,叔叔是父親的病友。父親住院時,知道他不抽煙,便從不在病房抽。叔叔阿姨準備回程時,母親給收拾了沙光干、丁魚干、對蝦干這些干貨讓捎上,父親則安排我去離家不遠的東隴港再弄點鮮紫菜來。不巧當天沒有采割的,正愁不知如何是好時遇上同學的朋友,說明來意后,他二話不說把自家紫菜干掀倒過來,塞了整整一面袋。
休養一年痊愈后,作為組長的父親開始忙起來,而我也在耳濡目染中學會上手一些新活計。漸漸地,抽咸排淡像模像樣,收放各級鹵水略懂其章,拉收塑料時能搭把手,上船鹽時會幫著往獨輪車里鏟鹽,也能獨自用菱角棍挑搗變壓器鴨嘴把電送上,諸如此類,不一而足。當然,還有更感興趣的事。除了背著小魚簍、帶上小絲網到處逮魚摸蝦樂此不疲,聽到說竟然有人收購“螞蝗”(沙蠶),就興沖沖興地要去試試,可顯然低估了在大米草地挖它的難度。第一次挖時,耙齒總是被草根絆住,要么把“螞蝗”拉拽斷,要么力度輕了被掙脫,結果兩個多小時挖了不到一斤,還不合標準。雖說悻悻而歸,但也終是物盡其用,在很長一段時間里,可承包了一條圩子釣沙光魚時用來串螞蝗坨的原料。
從十三歲到十八歲,在勞動學校這片溫潤樸實的土地上,度過了悄然蛻變的六年時光,留下了怎能不戀的幸福過往,沉淀了怎能不想的歲月馨香,莫非便是紙短情長。